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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阿仑 前几天，《中国青年报》（2000年09月18日）发表了一篇题为《SINA是否无意的伤害》的报道，说：有读者反映，sina在日语里是“支那”的意思，是部分日本人对中国带有侮辱性的称呼。报道还称：北京大学一位刘教授说，在日本，谁称中国为sina，中国人绝对是要和他翻脸的；北京外国语大学、社科院的语言学家和史学家们也证实，sina是“支那”，国内著名网站新浪网应当改名。对此，《人民日报》网站发表了自称是台湾网友的人和其他人的一连串呼吁，纷纷根据日本的说法要求中国网站改名。 国人网站起名，要先看看日本怎么说吗？新浪是否需用了侮辱中国的名称和需要改名，首先应该听听SINA.COM公司说明它的名称用的是什么文字和用意，然后再根据中国法律作判断，否则，仅仅看到Sina，就根据日本人如何说话来判断，那么，许多名称都有可能在侮辱中国了。比如，巴西有个网站sinatrader.com的网站营业人名字是Anderson Sina，还有sinamusic.com、sinahotel.com（意大利旅馆，Sina Hotel），这些名称都用了Sina，他们侮辱中国了吗？在古代波斯，Sina是一位有名的科学家和哲学家（980-1037）的名字，有学者之意。Sina是波利尼西亚月亮女神的名字，代表爱情。微软公司跟一个叫Sina Hakman的土耳其公司有往来，等等、等等。他们都在用Sina，他们都在侮辱中国吗？ 如果象《中青报》报道提到的刘教授考证的那样，“支那”是日本搞出来的侮辱中国的名称，那么，中国报刊杂志用“印度支那”多年，岂不自我侮辱多年了？日本罗马文字“支那”来源于西方古代拉丁文字的“支那”用法，比如，中国学就是Sinology，由拉丁文的Sino（支那）和logy合成。据国内楚文化研究考证，古代中国自称为“chin”，跟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秦”字汉语发音接近、跟古代楚音基本相同。China是古代西方对中国自称“chin”的音译“她”化（词尾加阴性字母〈a〉表示名词），即“支那”。所以，说到底，罗马文字中的“支那”来自中国历史上的自称，而不是日本人的发明创造；如果“支那”侮辱中国，那么，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自我侮辱了。 联合国千年活动，中国代表团在美国接触了许多名人，其中包括基辛格。这些名人的许多作品都用过“支那”，例如Sino-US relations（中美关系），而且，这些美国人中不少都是Sinologists。这些用法都有Sino（支那）。难道中国代表团在美国跟侮辱中国的东西同流合污了？如前所述，西方称中国为China，是“支那”的一个古代拉丁文音译。如此，新华社的China.com和信息部的21eChina.com等许多用了China的网站名称是不是在使用侮辱性字眼？成千上万的网站名称中的.cn(cn)是联合国规定的China的缩写，是否在侮辱中国？中国的英文名称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中也有China，那是不是在侮辱中国？如果“支那”有问题，那么，所有拉丁文音译China的用法都有问题，比如，Chinaren.com的“中国人”也有问题。下面是权威词典对“中国人”的词源解释： Webster's New 20th Century Dictionary (unabridged/1960). Chinaman, Chinamen: a Chinese; a contemptuous or patronizing term. Originally, a dealer in Chinese imports. 【直译】中国人：带有蔑视和需要说明的术语。来源是中国瓷器买卖人。注意：这里的买卖人用的不是merchant或businessman，而是dealer，含有贬义，如：wheeler-dealer。这部词典是著名Webster词典系列中规模和影响最大的词典。 Dictionary of World Origins（《词源词典》，Philosophical Library）是英文国家文学、哲学和历史学等学术界颇有权威影响的的文化词典之一。该词典的说明是： Sinae'an: a. pertaining to the Sinae, the people of ancient China. 【直译】Sinae'an：支那人，古代中国人。 Chinaman's Chance: This is very indirectly related to the Chinese. Chinaman is a dealer in porcelain. Chinaware -- which came to us via Pers.Chini. The correlative expression, a bull in a chinashop, indicates the chance that a Chinaman has. 【直译】中国人的机会：这是非常间接地指中国人。中国人是瓷器买卖人。象瓷器店里的野牛一样，是中国人才有的机会。 古代西方有两件东西表示中国，一个是丝绸、一个是瓷器。用丝绸的时候，往往表示高贵和神奇，例如古代罗马帝国的贵族身着丝绸，表示自己跟神奇的东方文化有某种关系，借此来显示自己的高贵。这个用法至今还有影响，说到“丝绸之路”，不少西方人还是有那种通向高贵神奇的东方的感觉。可是，古代西方说到China，却往往有贬义，例如，“瓷器店里的野牛”的意思是一头野牛闯进瓷器店、结果是野蛮地捣乱摧毁。同样说法还有“a storm comes to the park”，暴风雨来到花园，野蛮地摧毁美丽的东西。在很长时间里，古代西方文字中的“中国人”常常是野蛮和不正直的代名词。一直到清朝末年，说到“中国人”，还常常描绘的是头戴瓜皮帽、身穿旗袍、驼背长辫子和嘴里叼着鸦片烟的人，直到现在，这种形象在美国好莱坞还有一定影响。中国取得了民族独立，走上了重新成为世界强国的道路，特别是这二十年改革开放的成就，世界瞩目，“中国人”在西方的意义才发生了根本变化，现在，基本上成了奋发图强的东方人的称呼，含义变得褒义积极，不再是“瓷器店里的野牛”了。一句话，要别的国家尊敬自己，归根结底是自己国家的自尊和强盛。 总之，在西方，“中国人”原来是蔑称和贬义的用法。按照质疑新浪网名称的逻辑，“中国人”和Chinaren这个网站名称都是在侮辱中国。如此，我们是否应该取消“中国人”和Chinaren的名称呢？国人还能说自己是“中国人”吗？按照别国的陈旧用法来作自己的判断标准，国人还活不活了？ 响应《中国青年报》的报道，一位自称是来自台湾的网友为了说明要取消Sina名称，在《人民日报》网站说：如果他建立网站jap.com，日本人会不高兴。实际上，jap.com网站已经存在好几年了，没有听说有哪位日本人生气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声称，许多台湾人把大陆看作是非常落后、肮脏、不文明和无礼的，这些看法来自日本或台湾的亲日派。可是，我接触到的台湾人并不是这样看大陆，他们的看法是：大陆经济发展很快，台湾发展离不开大陆；在政治和文化等方面，他们希望两岸有更多自由交流、通过和平交流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说到不文明和无礼，他们说，台湾政客在政治活动中公开打架骂人，恐怕是最不文明的。我的印象是，台湾人民对大陆人民的基本态度是非常友好的、看法是积极光明的。每当台湾政客做了跟大陆不友好的事情，台湾股市几乎就总是下跌，这充分反映了台湾的民心所向。为什么那位台湾网友要把极少数亲日政客的东西当作多数台湾人的看法呢？ 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国人总要用日本的东西来判断中国和世界？他们喜欢通过骂日本来表示爱中国，可心目中总是把日本当作中心、而不是把自己的国家当作中心。恐怕，他们心里更爱日本、是在利用中国少数人的民族主义极端情绪来推广日本的东西吧？象国人现在说“我是中国人”跟西方过去如何使用“中国人”无关一样，中国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和是非标准，国人没有必要把日本当作中心。日本的东西不是中国的是非标准。中国正在成为世界强国，有能力、而且应该用自己的标准来判断是非，对那些历史上和现在侮辱中国的东西，应该而且可以公开地、理直气壮地和直截了当地跟有关外国打交道，而不必拐弯用日本的东西跟自己人过不去。 《中青报》引用读者说：新浪取名不会刻意取“支那”之意，但现在客观上存在和日语“支那”拼写相同的情况，作为一个国内知名的网站，可能会在国际上造成一些不利的影响，如何消除这些不良影响，是新浪网不能回避的责任。 说“在国际上的不良影响”，有证据吗？至少在美国，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认为该网站名称是侮辱中国的说法；该网站到纳斯达克上市的时候，美国不少报刊媒体做了报道，也没有提出该网站名称侮辱了中国。 我想给报刊媒体提个问题：China和Sino的“支那”的用法已经有两千来年，Sina名称也已经过了几个“九一八”了，为什么现在才觉得客观上有问题？在这个网站名称事件后面有没有为某种商业利益而炒作的因素？我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东芝事件和侵犯东芝网站的事情。炒作不但不能为国人争光，反而给自己丢脸和说明自己的空虚懦弱。如果真有自尊，国人就应该用自己的语言文字和是非标准来管理自己的事情，而不要总是看日本人怎么说话，否则，那跟旧中国的日本皇军里的中国“二鬼子”有什么两样？为此，希望国人的报刊媒体不要再用日本的东西在国人面前炒作了。
原载ChinaByte，200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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