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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庆云:小辰光夜里厢个叫卖声催我懂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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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整理图书,寻到一本五十年代出个《鲁迅全集》第6卷,正好翻着《弄堂生意古今谈》。先生讲辣拉三十年代初,闸北一带弄堂内外有“薏米杏仁莲心粥!”“玫瑰白糖伦教糕!”“虾肉馄饨面”!“五香茶叶蛋!”等等叫卖声。

其实,辣拉五十年代初我蛮小个辰光,常常听见叫卖声(到现在呒没忘记)正好也辣拉闸北(现在是静安区)。阿拉爷从小辣拉上海做工,不过一家门侪从老家浙江兰溪到上海来,是辣拉1953年春节以后。那年我虚岁十一,辣拉兰溪已经读好四年级。过好年到上海想转五年级。因为两个地方春季、秋季班个差别,教材又不一样,上海公立小学少,私校又读不起,我只好暂时休学在家。

不读书,当然没了小伙伴,我象一只孤单失群个小鸟,整天闷闷不乐,人也变得呆敦敦个。搿能介下去,我也勿晓得那能办!

当时阿拉一家门,住拉沿马路一幢简易两层木楼房个底楼,同幢楼还有好几份人家,讲闲语个口音侪勿一样个。日里厢,附近每家人家忙忙碌碌,做生活过日脚。夏天也没现在介热。一到夜里,煤油灯昏暗,但邪气安静。迭个辰光,从远处传来“栀子花啊~白兰花!”,声音清脆软糯,不过又拌了几分苍凉无奈,是一个带苏州口音个大姐姐的嗓音。声音由远而近,又慢慢交个走远。等一歇,又是一个男人个声音:“檀香橄榄嗅~买橄榄~”悠长,深邃,穿透了我个心肺!辣拉暑气散脱、万籁俱寂个夜头,天天侪听见这种邪气悠长好听又显得凄婉苍凉个叫卖声,让我想的老多老多个!

伊个辰光,刚解放三、四年,离开抗战胜利也不过七、八年,上海个经济还没恢复,全国各地又有大量人口嗡进上海,所以当时象闸北这种拨(让)日本人炸光过个地区,居住条件蹩脚,一般老百姓勤快、朴实、但是日脚侪过得不太好个。阿拉爷工资勿高个,养不起一家门六、七个人,我个大阿姐十八、九岁就嫁了人,阿哥十四、五岁开始打工,我下头还有二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想想自家也半大不小了,应当晓得做人不容易,不好再胡里胡塗过日脚,我要对得起自家个爹爹、姆妈、阿姐、阿哥,还要带好阿弟阿妹。

我请阿哥帮我买来上海个小学语文、数学辣啥个课本,天天一个人读、写,还练毛笔字,做数学四则应用题,不懂个地方就问阿哥,问周围邻居当中个高小、初中生......人也重新开朗活泼了。第二年,我考进新成区(现在个静安区)个一所完小个五年级。

因为读书用功,肯帮助小朋友,大家选我做少先队中队长。又过了两年考进中学,当了班长和少先队大队主席,评上三好学生。

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个伲子早已成家立业,孙囡也早就参加少先队了。不过,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闸北小辰光夜头个叫卖声,因为伊让我警醒、催我懂事体、逼我认真读书、奋发图强、热爱生活。搿能个我再会有今朝个好日脚!

潘庆云
2016年10月20日 第三稿

 
 
 
 

发布时间:2016/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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